闻雨睁眼躺了一夜,窗外渐亮,客厅里传来轻微的响动,他屏息静听,直到确定了郑皓已经出门才翻身下床。
换了身还不算太旧的衣服,他推开房门,昨晚剩下的外卖盒还摊在桌子上,皱着眉头清理了残局,却在桌角处看到了男人提前放好的一把钥匙,下面压着几张纸币和一个字条,上面是男人潦草的字迹:
「带好钥匙,中午自己在外面吃」
闻雨把钥匙装进口袋,刚走到门口,还是退后几步把钱也一并收下了。
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了一个上午,等到回过神来时,已经走回了自己曾经居住的街区。他和姐姐一同长大的地方,是这座城市有名的花街。狭窄脏乱的巷弄中隐匿着不计其数的暗隔间和地下室,只要在每个漆寂的夜里准时点起颜色俗艳的灯,啼笑叫骂的yIn词浪语声就要响至天明。
“小子,你怎么来了?”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闻雨下意识的回过头,女人裹着条毛披肩站在二层楼的走廊向他挥挥手。
“陈姐。”闻雨恭恭敬敬的打了招呼。
“上来!”陈姐将指间的烟灰掸落,转身走进了店里。
闻雨也应声上了楼,陈姐是闻玉婷曾经的熟人,当年走投无路的姐姐到她店里打探母亲的行踪未果,就被她留下学着接客。闻雨对此人虽无好感,却也怀着几分敬畏。
“你姐的事我听说了,我这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陈姐在他对面的坐下,表情凝重得恰到好处。
“她毕竟是从我这儿出去的人,这么多年的情分。剩下你自己一个,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我能帮都帮。”
闻雨心中冷笑,但面上还是颇为配合的连声道谢,承了她的情。
你来我往的客套了一番后,女人终于禁不住发问。
“话说回来,你现在干嘛呢?一个人住哪啊?”
闻雨想了想,含糊答道:“借住在一个朋友家里,到处找工作。”
陈姐瞟了一眼他单薄的身影,顺手又点燃一支烟:“你啊,你这小身板怎么干重活?”
“给你指条明路,自己考虑考虑。男人卖,不亏,趁着年轻多攒点养老钱,真有干不动的那一天,拿钱做点小本买卖,是不是?”
见闻雨低着头不出声,她不甘心的继续说道:“是,说出去是不太光彩,但你想想你除了一副好皮相还有什么本钱?还能干点什么?更何况你一个大老爷们,谁又能把你怎么着,不过就是陪喝喝酒……”
“陈姐,别说了。”闻雨突然抬起头。
陈姐偷翻了个白眼:“你这个孩子,心也是高……”
“陈姐……”闻雨微笑着打断了她,“我愿意干。”
“你愿意?”
“嗯,麻烦你帮我联系吧,找个靠谱点的地方。”
陈姐笑得满脸的欣慰:“哎呀我就说,你长得这么好看,不靠这个赚钱都浪费了啊!”
那天中午,闻雨随便找了一家面馆,气吞山河的吃下两大碗,又去超市购置了毛巾牙刷瓜果零食,沉甸甸的装了两大袋。
回家的路上他自嘲般想到,他们这一家三口,最后都殊途同归的从了卖身这一行,也算是家学渊源了。
到了周末,郑皓如约借来了一台车,开到了城郊的一处墓地,闻雨站在男人身后,远远看着那处刻了“先姊闻雪”的新碑立起,却始终没再说一句话。
男人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可以上前,闻雨摇摇头,转身回了车上。
回程的路上,二人一如既往的沉默着,闻雨甚至开始对这种情形感到庆幸,他无话可说,男人亦无言以对,倒是谁也不必为此浪费心力。
但那天晚上,他第一次梦到了姐姐。
闻雪还是那个样子,脸色苍白,瘦得惊人,却总是傻笑。她坐在床的里侧,用纤细的手指拨开闻雨汗shi的额发,俯身亲吻他的眉心。
闻雨笑着抓住她的手,把她拉进怀里,就像他一直做的那样,拥抱、亲吻、身体交合,从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怪异和错误,仿佛他们天生就是一体。
缠绵之间,姐姐突然停下来望着他,她声音沙哑,听起来就像闻雨自己。
她说,小雨,你要好好活着,要活得像人,不要像我。
闻雨心想,可我已经像你一样了,看来我也没什么别的选项。
姐姐捧住他的脸,似乎听见他心中所想:“你不一样,还有人愿意帮你,那就让他帮你,我们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不能抓住的呢?”
闻雨让自己的手覆在她冰冷的手背上,眼眶酸涩:“如果你还在就好了,我们在一起的话一定能想到办法。”
“你一个人也可以。”闻雪笑着起身,“你比我聪明,比我懂得多,从小到大你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
“我想留下你。”
“小雨,我太累了,是我不想再留下了。”
闻雨从梦中惊醒,脊背被冷汗打shi。下一秒却看到郑皓正蹲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