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山路不好走,有些滑。风冷冷的,连山路两旁的树都带着冷意。
陶姜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你们跟着我们做什么?”
戒哗就笑了,“为什么不能跟?而且我和戒贪师兄是跟着我家小师叔还俗的,请注意你的措辞,我们,是跟着,小师叔,不是你。”
陶姜早就领会过这戒哗挤兑人的功夫,也没多说什么,牵着普善的手,小心翼翼地往下走着。
不过戒贪可不喜欢别人这样说陶姜,瞪了戒哗一眼。
戒哗:得,还被记恨上了。
普善已经换了寻常人家的衣服,白色的衣衫,头上戴着白纱帷帽。虽如此,但他气质清贵高雅,带着脱离凡尘的不食烟火之气,让人心中顿生敬畏。
“我们此行,只为解救受苦受难的百姓,将佛门子弟营救出来。此番一路凶险,你们切要好好照看彼此。”普善的声音淡淡地,传到这三人耳里。
这时,一直浑身通白的鸟儿飞来,停在普善肩头。
它长的漂亮,乖乖巧巧的,红色的鸟眼看向陶姜。
陶姜眼里充满了喜爱,想去摸摸它,但还是忍住了。
“它叫雪雉。”普善道。
他的声音太有磁性了,好听的让陶姜红了耳朵,面目愈发有些痴呆,傻傻道:“它好漂亮。”
普善见他喜欢,侧头对雪雉低语,雪雉张开翅膀,飞到陶姜左边的肩膀上,也就是两人中间。
陶姜低着头,低眉顺眼地,紧紧地握着普善纤细的手,脸红的像是发了烧。
后面两人看到这一幕,戒贪低垂了眼睑,戒哗脸色不好看,面色不愉地臭着脸。
四人就这样离开了华严山,一路向南走。
途中,路径鹿城,恰逢这里闹蝗灾,举家往南搬迁。问去哪里,到都城休屠去,要么就是再南下江都城。
可是如今江都闹水灾,北方闹荒年,天成元年,国将不国。
他们跟着这些苦难中的百姓,往南走着。
老人背着孩子,拄着拐杖,上了年纪的男人拉着车,上面放满了行礼,有的老人相互搀扶,年幼的孩子们尚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相互打闹着,在这充满了残酷又绝望的路上,有了那么一丝生气。
有诗曰:仍怜xue蚁漂,益羡云禽游。农夫无倚着,野老生殷忧。
路上,戒哗冷冷地看着他,“都是因为你和你那个姘头,要不然好好的南朝会被作成这副模样。”
陶姜听了这话,心里不好受,但这是事实。
戒贪看不惯戒哗如此,开口道:“你别太过分了,南朝历经五百八十年,早就该衰败了,如今不过是气运将尽,天灾人祸,与他何干?”
戒哗还想开口,被普善制止,“好了。以后不许再提。戒哗,慎言。”
戒哗颇是愤愤不平,跟在戒贪身旁,拉着戒贪的衣袖,戒贪很是嫌弃的将他一把拍开,气的他红了眼睛。
“其实,戒哗说的没错的,我是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理应要付出代价的。”陶姜很自责,也很伤心。
普善摸了摸他的头,淡淡道:“莫多想。”
陶姜抬头看他,不过普善戴着幂笠,他看不到他的样子。
“如果非要为这场人间灾难画上一句句号,那我的生命可能已经变得微不足道,甚至渺小。但我愿意为此献出我的生命与灵魂。”陶姜的心,终归还是善良的。他说的铿锵有力,不容反驳。
普善道:“我会保护你的。”
我会,保护,你的。
陶姜心跳的不稳,鼻子热热的,脚下变得轻飘飘,想要飞天似的。
夜里,老妪幼童聚在一起取暖,年轻力壮的男子都去战场了,种的粮食要么就是交了税,要么就是充了军粮,老百姓家里哪里还有什么口粮,更何况,又恰逢灾年,蝗虫水患层出不穷,百姓们苦不堪言。
他们现在,围在一起,围成了一个大圈,里面普善盘腿而坐,为他们讲佛法,替他们减轻苦痛。
“佛说,人生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及五取蕴苦。如此,便是人生常态……或为天灾,战乱,杀戮,人祸而已……善众人,皆讲究因果,人该向善,自有好报;若为恶,自会有苦果。向善者得道,来世或为富贵,或为权贵,或为一世好运……自然为积德,为子孙造福音。为恶者,死后则为下阿鼻地狱,受尽死后之苦,连累子孙,不得善终。因而,望各位施主,无论身在何方,无论身处何境,皆应保持向善的心,佛祖自会保佑。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众人跪在地上,朝普善跪拜。
戒哗崇拜地看着普善,也跪在地上,朝普善磕头。
陶姜坐在一棵枯树下,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恍恍惚惚,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看到一个长的极为好看的少年,抱着一个女孩子,低声说着什么。
“他不过一介凡人,胆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