坳中城的情况比纳心预想得更不好。
大街上,此刻已经没什么商铺开张了,可能是因为生意惨淡,大多都关了门,一行人转了好几圈,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家还开着的客栈。或许是生意着实有些不好的缘故,老板正坐在柜台后,撑着脑袋,愁眉苦脸,连他们进门都没有注意到。
纳心使了个眼色,徐乔便走过去敲了敲柜台,道:“老板,可有干净的房间?”
一见有客人来,老板立刻笑开了脸:“有有有,每天都好好打扫的,客人要什么样的?”说完他看了看徐乔身后的纳心和兰剜:“三间房?”
“两间即可,要最好的房间。”徐乔这样说道,却立刻被纳心打断:“要三间。”
很少会有主子给下人单独要一间房的,出门在外,下人们要么是去睡通铺,要么就是在主子房里打地铺。好一点的。也只给要一间便宜的。很少会跟主子住一样的。徐乔又是感激,又是疑惑,可他不会公然反对纳心,因此对老板重复道:“三间。”
老板的客栈开了也有许多年头,见过的客人多了,自己便也成了个人Jing,客人是什么来头,他看一眼身上穿的衣服料子,心里就能明白。
眼前来要房间的这个小少年,明显就是伺候后头那个白衣青年的。而另一位,看着虽然有些像护卫,身上料子却也是顶好的,明显来头也不小。
于是他的态度更加恭敬起来,当即拿了钥匙就带着三人往楼上走。边走还边热情问道:“客人还有什么需要?可要吃饭,可要洗澡?”
徐乔点点头:“尽管将店里弄得好的做了送来,一定要干净、要清淡,米饭要蒸得足够软,要用粳米,不可用籼米,饭菜尽管先做着,不过洗澡水最好马上能送来。还有,我们在外头还有一架马车,也请老板给弄些好马料喂一喂。”
盘缠足够,又难得住到客栈,徐乔都要给纳心弄最好的。
老板一一应下,带他们进了房间。
徐桥在三间房都看了看,仔细检查过,都挺干净,被褥也很干爽,才将行李放下,安顿起来。老板见他们满意,也定了心,只是还站在门口,瞅了一会儿,才犹豫着说道:“咱们客栈也算城里最好的,上房一晚二两银子,客人要住几晚?咱们能不能……先把房费结一结?”
“二两?”徐乔诧异。
二两银子,已是普通人家半年的开支,就是在皇城,也能住到不错的房间了。这间客栈,怎么看怎么都不值二两。他们虽然不少盘缠,但不代表徐乔愿意圣子当冤大头。
“老板可是报错价格了?二两银子一晚,未免有些多了。光住宿就这么贵,那一桌菜岂不是更贵?”听徐乔这样说,老板也很为难。他绝不是坐地起价,于是解释:“是这样的,小城刚遭了大灾,不管是果蔬还是rou,现在都只有那几家大庄户那儿才买得到。因此都贵的很,哪怕是客人想要的一碗粳米饭,就得要上好几十文钱。”
“原来如此。”纳心沉yin片刻,对老板道:“我在额外给您一两银子,能不能麻烦您带着我这个随从。一道去采买?”
老板一听有多的银子赚,立刻就应下了。
纳心让徐桥给了老板十两银子,并说道:“劳烦老板了。”
收了银子,一切好说话,老板立刻带着徐乔出了门。
纳心坐在桌前,为自己倒了杯茶,想了想,对兰剜道:“兰将军,可否替我办件事儿?”
纳心要兰剜做的,是替他去接应那位圣宫侍者,并将他带到客栈来。
兰剜也不多问,立刻就出了门。
纳心看着他的背影,越发觉得有些看不透。
他如此唯命是从,一路上从不反驳他,还会主动帮忙,即使向来沉默寡言,也半点错处也没得挑。
可这样的人,偏偏与他姑姑的死有了关系,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或许,可以再与他方面谈谈,这次就不要刻意试探了。
如此想定,纳心也站起身,从行李里找了顶帷帽戴上,也出了门。
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街上越发没什么人,他一身雪白的打扮,反而醒目起来,果然,没多久,就成了一些人的目标。
身后有细碎脚步声传来,他只当没听见,仍旧状若好奇般四处张望着,浑然地心不在焉。
然后,下一刻,他就被人从后头捂着嘴,拉进了拐角弄堂里。
他的帷帽已经掉了,露出满是惊恐的眼睛,怵然看着眼前几名大汉,大汉见他如此,也纷纷张狂笑起来:“还以为是个胆大的,原来还是个胆小鬼,没人告诉你别在坳中城走夜路吗?”
纳心仍旧装得害怕:“好汉饶命,钱都给你们,放我走好不好?”
“走?”其中一人闻言逼近纳心:“你都见过我们的脸了,还想走?”
说话间,那人才看清纳心的模样,顿时“咦”了一声:“长成这样,你真是个男人吗?”
于是就要伸手去探纳心下身,却被纳心瞬间拦住:“好汉,好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