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往蓝底白纹印着鲸鱼的瓷杯里倒茶时,兰德尔顺手烤糊了两片面包。
红茶水柱灌满了杯口,顺着瓷白的边缘淌出,他低骂一声上帝,左手快速摸向桌角的纸巾,等指腹捏着绵软的事物回归视野时,他才发现自己抓着得居然是格里森的手帕。
棕白条纹的布手帕上绣着格里森·威尔伯特的缩写,他搓了搓手指间微糙的料子,端在右手的茶壶已经恢复到平衡。
兰德尔的丈夫并不是一个会随意堆放东西的Alpha,甚至大多数时候他比兰德尔更懂得如何来做家务。这块手帕一贯是别在格里森西装的左胸口袋,除了那儿,兰德尔想不到它还会去到什么不该在的地方——比如说餐桌、比如说自己手里。
他摊开手帕,盯着上面微黄的印记,转动于脑海的齿轮正在辛勤劳作,可兰德尔却想不起格里森上次使用这块手帕的光景了。
夹出面包机里已经碳化的切片,兰德尔喝了口红茶,熨烫在舌尖的甘甜让他稍感遗憾,毕竟这个牌子的茶包只有lun敦市内一家老店有售,可他现在却已搬家。
堆放在客厅的纸箱拆开了几个,里面都是日用品和换洗的衣服。相比起这些,书房内沉重又骇人的文件才是兰德尔今日打扫的主要目标。
他必须把自己的研究资料和格里森撰写的稿件分开,这里面还包括大量的参考文献和笔录照片。在兰德尔看来,他一个毫无前途的考古学家,跟一个毫无前途的神秘学研究者凑对,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荒诞的AO夫夫了。
用完了一顿算不上营养的早餐,兰德尔撸起袖子开始了自己一日地打扫。从书房顶上天窗漏下的日光在地板上画出了对称的十字格纹,当投影从西到东一路轮转至消失,Yin霾的雨滴也大颗大颗的拍打上玻璃窗棂。
兰德尔蹲在自己的纸箱前,按着时间分类一包包的拆分着。所有的研究材料都是从他进入剑桥的那年开始,又在和格里森结婚的那年结束,算到今天,他已经整整三年没有再碰自己的项目了。
说实话这会再看这些书写下的文字,兰德尔甚至会感到一阵陌生,就好像多年来学习的语言、符号和历史都在遇到格里森的那一刻,全部归还回了母胎。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恋爱让人愚蠢吧。
嘲讽完自己的以私废公,兰德尔扶着腰杆原地活动了一圈。窗外的雨势越下越大,积蓄的水雾在悬窗上画着波澜,兰德尔将书籍按照首字母的顺序排列摆好。
随着头顶轰鸣的雷声,挂嵌在墙头的时钟敲响了六下,他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还未准备晚饭,以及与之一起错过的午餐。
可兰德尔并未感到饥饿,他走出书房,看到摆于鞋柜右侧属于格里森的黑色长伞,显然它的主人没能将它带走。
此时距离格里森下班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兰德尔不确定自己现在去送伞的话,还能否与丈夫顺利碰头,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在格里森浑身shi透、饥肠辘辘的回来时,他可能连一个热水澡和热汤面都是吃不上的。
因为搬家的第一日实在过于疲惫,兰德尔在半梦半醒中吃了一顿外卖披萨,现在想来,他连那个披萨到底是咸味还是甜味的都已分不清楚。
加上早餐根本没有用上炉子,他到此时才发现,这间公寓是没有通气的。
——所以昨晚他是怎么洗上热水澡的?
在尝试数次都没能煮上一锅热水后,兰德尔举手投降。步入新生活的第二天,他就因为缺少格里森而成了个一事无成的废人,这种感觉并不好,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对方好好讨论下未来,不能总在自己想要偷懒时迁就,毕竟他实在算不上一个自制力良好的家伙——稍有放纵,立刻得寸进尺。
玄关的门把被转动,轻响得锁扣唤醒了兰德尔的自我反省,他小跑着冲向客厅,目光迎上黑发男人的同时,唇角透着的笑意同夜色的细雨一起,缓缓绽开。
身型笔挺高大的格里森,日常总在头上涂满了发胶,可此时却让雨水梳洗的干干净净。沉重的羊绒大衣像个蓄水的篓子,滴答着一路归来的收获,内里搭配的衬衣shi出了肤色的晕痕,兰德尔接过男人手中的皮质文件袋,格里森修长的手指贴上掌心时,毫无温度的冰冷让兰德尔打了个寒颤。
“我很抱歉。”此时此刻兰德尔又一次为自己的不够能干而愧疚,“我都没发现公寓里的燃气还没开,早上的红茶,还是用你昨日留下的热水冲泡得。”
因为刚刚搬家,他们还未来得及添置更多的用品,那个破旧的保温壶大概是上一任租客留下的废弃品。外层的金属早已失去光泽,黄的有些肮脏,还好里面的壶壁并没存储出异味,不然兰德尔肯定连碰都不肯碰上一下。
“我忘记告诉你了。”解下脖上驼色的围领,格里森眯起紫灰色的眼眸轻笑道:“这里的管道进了老鼠,夜里会有响动,所以房东关了闸门想看看这只作死的老鼠到底躲在了哪儿,我回来时正好看他拎着只装猫的笼子离开,现在应该可以点火了。”
格里森的容貌英俊,轮廓分明到近乎锋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