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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忙街道的一个街角,一个年纪较长和一个稍显年轻的正蹲坐在地,面前放着个缺口破碗,里头零落着几枚铜钱。他们是乞丐。而人群来往,并没有人会因为他们乞丐的身份停留半步。
这里是边城,靠着边境,远离京城,因而得了个边城之名。
“天高皇帝远啊,”老乞丐目光浑浊,声音嘶哑,颇是感慨说道:“这块地儿挨着国境,再往前一点去就是赵国了,当年齐赵大战,头一个打的就是边城。久经战乱,现在好不容易停了,因战火波及失去家和地的农民却成了难民,没法子,难民也得吃饭,就成了乞丐。”
乞丐多了,不走几米又见几个,这早已成为边城常有的景象。也难怪乎人群经过时面色冷淡,毫无怜悯了。毕竟若真的一个一个施舍来,还没走出这条街,自己钱袋倒先空了。
“这年头乞丐都难做喽!”老乞丐唏嘘道。
“……难道上头没有救济措施?”那年轻些的乞丐听了老乞丐长吁短叹半天,不由问道。
“呵!”老乞丐冷笑道:“倒也不是没有一点措施,早些年朝廷也有拨款放粮下来,只是边城毕竟离着京城远,那些救济一路运来,又经层层盘剥,最后来到边城的早已是所剩无几,更别谈能有多少人是得到这些救济的!那些个自诩父母官的,自己吃得满肚流油,哪里还管这些百姓的死活!”
年轻那个没想过还有这层利害关系在,当下被说得一愣,倒噤了声。
老乞丐缓了缓,瞅着他,说道:“这边城的乞丐我不敢说全都认得,但七七八八倒也认得全,却是从没见过你。听小伙子口音不似本地人,年纪轻轻,因何流落至此?”
年轻那个舔了舔唇,迟疑一下,方才说道:“家中原是经商的,一次买卖中不慎,将全副身家都赔了进去,家落财散,一路辗转,这才来到此处。”
老乞丐听罢,长叹道:“都说世事无常,果真如此!都是今天还好端端的,明天谁知道发生什么!留在此处总归是没出路的,你还年轻,找些法子,来日东山再起也未可知。总之,别是留在这里。”
“会的,会的。”他连连应道。
“你叫什么名字?”老乞丐又问道。
“我单名一个实字,实在的实,您叫我阿实就好。”
这个阿实,不消说,便是陈实。
那日他乘坐皇帝留下的马车连夜一路驶出京城,前方路漫漫,驾驶马车的车夫始终沉默不言。陈实心里忐忑,也不是没有试过向车夫搭话,只是每次问了也是白问,因为根本得不到任何回答。直到到了边城,马车才停下。而车夫在陈实下车后,便扔他在此处不管,驾着马车掉头就走了,陈实连问一句这是哪里的机会都没有。这些信息还是他后面慢慢打听才打听来的。
初来时,陈实身上只有一本破旧的天书以及他在马车中偷偷藏下的干粮,凭着剩余干粮他还能过两天,但长此以往根本无法维持。陈实索性找了间当铺,将从雍王府带出的一身衣裳拿去当了,因其布料名贵,做工Jing细,倒也给他换了一些银钱。只是,钱是会慢慢用光的,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到份工作,有个稳定的收入来源。陈实事事都想得周到,没想到的却是在这乞丐遍布的边城,人们温饱都成问题,因而能招人的地方也就很少,有招人的也早就被当地人抢光,又哪里轮得到他这个后来的外地人。钱慢慢用光了,又没有找到工作的陈实只能沦落街头,做起了乞丐。
一个挺着大肚,面带腻笑的男子搂着个貌美姑娘从陈实和老乞丐面前走过,男子附在姑娘耳边说了句什么,惹得姑娘一阵花枝乱颤,笑声如铃。
老乞丐拄着竹杖站起身,在陈实还未能反应过来时,一个箭步便朝着男子和姑娘奔去,假意撞上,再摔倒在地,手里的破碗也跟着骨碌碌掉在地上。姑娘被这一下吓得嗳哟一声,男子将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抚了几句,转头拧眉冲老乞丐怒喊:“你个老东西不长眼吗!两个大活人在这儿非来往上撞!”
陈实在后头看得目瞪口呆,难道这就是古代版的碰瓷?
但见老乞丐忙将破碗拾起,站起身躬腰赔罪,唯唯诺诺道:“是小的不长眼,误撞了这位大爷,小的该死!该死!”
男子却不放过他,冷哼道:“你确实该死!若只是撞着我倒也罢了,吓坏了美人,你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老乞丐似乎被吓坏了,瘦骨嶙峋的身子一个哆嗦,颤巍道:“大爷,您就饶过小的这回罢!小的绝非有意冲撞,只是饿得太久,一时老眼昏花,这才误撞上的!小的观这位姑娘面慈心善,仿若菩萨下凡,想来也不会同我等一般计较。”
那姑娘被这么一夸,倒夸到了心里去,轻笑了声,嗔道:“哎呀!同这些人计较什么。看他年纪老了,又是个乞丐,给些银钱打发他走就是了!”
美人既已开口,男子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从钱袋里掏出一粒碎银扔给乞丐,搂着姑娘摇摇摆摆向前走了。
老乞丐见着碎银眼睛里都发了光,将银子往身上那身破布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