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坏门风,”
男人尚且还记得当日,他瞧清了那些玉势后,惊怒交加,甩了宋沉烟一巴掌,沉声说出了这样的话。
宋沉烟滚到床下来,不住地抹眼泪。
“爹,孩儿该死。”
宋致字知学,年轻时,治下颇严,素有威望,便是在家中,都难得能放下身段,做些父慈子孝的假象。宋沉烟怕他怕得狠,眼泪掉下便停不住了,哭得双眼红肿,涎水呛到喉咙里,打起嗝来。
宋致把宋沉烟一把拽起。
“疯疯癫癫,披头散发,像什么样子。”
他冷冷把宋沉烟扶好了,丢到床榻上去,“再教我看见一次这些玩意儿,我把你丢出门去,你也不必姓宋了!”
宋沉烟胡乱收起那些玉势,又去见宋致,却见宋致反身大跨步出了门去,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从此宋致也歇了见宋沉烟的心思。那些个懒骨头看人脸色的下人,都晓得宋沉烟惹了事,也都个个噤若寒蝉的,甚而乐见其成,连带着伺候人的活计,都做得少了。
然而宋沉烟温驯得有些过分了去,便是被那些不上心的下人懈怠了,也不哭不闹,只安安静静地待在房里。
不久之后,宋家设宴。
宋沉烟作为独子,不得不盛装出席。
宋致把他放在末位,道:“你少见人,就在此处,不必同他们往来。”
宋沉烟没想到宋致会与他说话。
他有些受宠若惊道:“孩儿晓得的。”
宋致道:“怎的,最近瘦了。”
宋沉烟慌忙低头:“睡不好。”
宋致皱了皱眉。
他想起前些时日,与人交谈,说起双儿的身子。说双儿自幼身怀缺陷,性欲较之旁人,来得更早也更汹涌些。体温又不似男子偏高,夜里也会因此难睡。
他道:“过些时日,找些干净的人儿,替你暖榻。”
宋沉烟瑟缩起来。
“爹,孩儿不近生人。”
“知学。”
哪头宋致的友人,已然背着衣袖,往这头来了。
宋致于是转头带着友人上了酒席去。
他一向大大咧咧,向来没有顾忌宋沉烟名声的觉悟,也并不觉得宋沉烟的身子,是个什么说不得的秘密。于是他身边几位交好的,俱都知晓他那不出门的儿子,是个治不好的双儿。
只再如何猜测那双儿的模样,也是百闻不如一见。
“知学,”宴席到了一半,友人借着酒意微醺,同宋致耳语道,“你那娇柔独子,天生的双儿,将来娶不得妻子,嫁不得人家,不是个事儿。”
宋致想起也叹息。
成事不足,性子过弱,病恹恹的一个累赘。
友人道:“你我都知根知底,你也晓得我,家中妻室,俱都温柔体贴,是能容人的。不若将沉烟,放在我房中。往后是个去处,你也少个累赘。不嫁不娶,还能保全你的名声,免得满城议论,你最厌旁人嚼你舌根。”
这倒也并非罕事。许多相互交好的人家,若是自个儿家中,有嫁娶不出的女儿双儿,便送到别个的屋里去,做个小的。那些个人家,看在与父辈交好的份儿上,不说多宠爱这嫁来的新妇,也会给足了面子,保了下半辈子的温饱。
宋致手间酒盏一顿。
他看向宋沉烟的方向。
宋沉烟教人灌醉了,面上醺着桃红,两眼微眯,柔柔艳艳的一双眼睛,折起来,仿若一双柳叶,扑簌簌地,从里头飞出粼粼的春光来。
他唇rou泛红,又似是给酒ye浸润得shi透了,微嘟起时,正如唇中衔着樱桃,甜腻可人,里头隐隐约约地露出一片的白牙。
一面柔软的舌子,含了过多的酒水与甜果,软津津的带着水意,夹在唇间微微鼓动着。
友人的神色已然沉迷了:“你也不必担心他。我定是会待他好的。”
“不必,”
宋致难得不耐:“偌大宋府,不至于养不起一个肩不能抗的双儿。”
友人笑道:“可别装了……!从前你不是最爱同我们说,觉着他是个累赘。”
宋沉烟察觉到宋致同友人打量过来的目光,有些不安地坐直了,乖娇地笑,讨好又可怜。宋致心头越发烦乱,道:“你醉了。”
接着起身把酒盏一丢,拂袖而去。
“沉烟,烟儿。”
宋沉烟抬起眼睛,小声道:“文叔。”
友人正趁着宋致离席,到宋沉烟边上去搭讪。
险些被他这句话,酥得软去了半边身子。
他坐近了些,同他碰杯子,道:“你爹性子不好,平日里,少不得打骂你罢。”
“爹很好的。”
宋沉烟温温吞吞。
友人笑:“也是。他虽性子急些,到底良善,便是觉着累赘了,也只咬牙拖着你的。”
宋沉烟又惊又怕,不知道友人专程过来,说这么一句话,是不是别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