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沂只是安静地站在不远处,眉目间却现出一丝疯意。我想撑起身坐起来,奈何腹中的孩子似是重如千斤。我身子撑起到一半,却一下子没了力,眼看着就要摔在榻上,卫沂接住了我。
他将软枕放在我腰后,旋即坐到了床榻边,唤道:“嫂嫂。”
这实在不是一个舒适的距离,可胎儿像是被吵醒了似的,在腹中闹腾着表达不满,却是疼得我不敢乱动了。
卫沂道:“上次一别,竟是许久未见了,嫂嫂有没有想我。”
我从前只以为卫沂本就是如此不拘于礼节的人,但现在却觉得未免有些轻佻。
小芍明明是守在外面的,卫晅也不可能让他一个人来见我,“你怎么进来的,小芍呢?”
他笑道:“皇兄可把嫂嫂护得太严实了,我也想正常些来见你,可我实在是太想念嫂嫂了,嫂嫂别怪罪我啊。小芍姑娘在外面好好睡着呢,别担心。”
他越是平静,我越是有些害怕,就连孩子也被我吓得久久无法安静,我不住地安抚也没有作用。
他自顾自地说道:“嫂嫂,你怎么又给皇兄生孩子啊,上次的苦头还没吃够吗?”说完他伸出手,想抚摸锦被下隆起的柔软,被我一掌打开了。
“我只是想摸一下。”他讪讪道。
这样的卫沂着实有点恐怖,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你到底想干什么?”
“嫂嫂,我要走了,离开京城,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我想……再来看看你。”他叹了口气,“若我知道嫂嫂又有孕了,我是决计不会来打扰的。”
我突然意识到卫晅对他流露出的一丝恨意来自于什么,但我内心还是无法相信。难道卫沂真的对我怀有那样的心思吗?
我甚至不敢细想,为什么秦贵妃的孩子会是他的。他们说秦贵妃有几分像我,我本不想自作多情,奈何现在的局面让我控制不住往那方面想。
“卫沂,你是不是……”
“是。”他知道我要问什么,也非常爽快地承认了。
“嫂嫂,皇兄那样对你,你都还能接受他吗?”说完他笑了笑问我,“嫂嫂,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你不应该带我走,你该带走的人……应该是秦贵妃。”我想到了在冷宫里的小公主,或许比起冷宫,跟着卫沂去封地,反而更好些。
卫沂一愣,随后笑道:“原来皇兄知道吗?那他可真狠。拿你,也拿秦瑶夜作为赌注。”
“不,他知道你会选谁,我也知道。”倘若他真要对我做些什么,大可不必在这里与我聊这么些时辰。大抵是他心有不甘,又不肯就这么离开。
“嫂嫂,我想选你的。你知道吗,在我第一眼看到嫂嫂的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当时嫂嫂不是嫁给我。”
“我做了那么多,我以为你会恨皇兄的,没想到最后你还是选了他。”
“嫂嫂,烧了南楚皇宫的那把火,不是皇兄放的。”那个让我流产,让我想要杀了卫晅的流言,竟是卫沂的手笔吗?
我心神剧震,可表面却强作冷静道:“我知道的。”
“我知道他做不出来那种事,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了。”我不知道,我甚至一直觉得这是真的。腹底隐隐有些作痛,我强忍着继续说道:“秦瑶夜和你女儿还在等着你去接呢,你走吧。”
卫沂站了起来,诚恳道:“对不起,云舒。”听见这称呼我愣了一下,“我早就想这么叫嫂嫂一次了。”
忽然,外面传来了吵闹的声音,有宫人在叫着,冷宫走水了。
我看见卫沂的脸色突然就变了,他几乎是冲出了殿门,我知道,从今以后,世上不会再有秦瑶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