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像我这样的人来说,动情是一个奢侈的错误。
当他就那样抬起眼睛,目光清澈的看向我时,我就知道他应该就是我一直都在等待的宿命了。
越是想要躲避,便越会遇到;越是不该犯下的错误,越会陷入不得不犯错的境地。
这就是命运恶意的化身,是所有修行人破不掉的劫数,是只此一次,却注定要令人五内俱焚的所谓爱情。
爱情。难以捉摸,以甜蜜与梦幻的假象,包裹痛苦与丑陋的真实。
我把他慢慢带入我的世界,用极细致的照料,新奇的秘闻,和一点他未见过的小把戏——在椤磨不值一提,但是足以牵住他的注意。
我毫不意外的感受到他的态度软化的飞快,像稍加炙烤就送进嘴里的嫩rou,入口即化、鲜美多汁。
当你表现的足够真诚,再附以十足的耐心,想要迷惑戒心不足的幼兽,简直不能更容易。甚至那单纯到近乎愚蠢的猎物,会傻乎乎的自己走进猎人的陷阱里。
千百年的消磨之下,我早就抛弃了多余的善心。善良隐忍并不能让椤磨人活下去,不能让枉死于外人贪婪的亡魂复生,更不能让我得偿所愿。
从前刚离开椤磨丘里的时候,我们没有定居在荒野密林,而是另一个偏僻的谷地。可惜命运的主宰送来了一个平凡的村夫,让他穿过了曲折的小路,进入了那时的新乡。
事实证明,从意外中幸存对于凡人智慧的增长毫无助益,他们只有一如既往的劣根性,懦弱、懒惰又充满贪欲。
后来……
后来他们就来到了荒野,经历了堪称惨烈的长途跋涉,许多族人丧命在路上。最终到达的人远比出发时少了许多,而存活下来的人们,对于外面的世界和人只剩下冷漠,甚至仇视。
对于这些改变,我有些乐见其成。虽然大巫留下的东西里确实有一些神奇的手段,但是仓促疲惫的赶路途中,我没有制作和使用的机会。那时终于安定下来,我总算能够着手了。
古多和我商量了很久,他同意了我的提议——建一座坚固的堡垒,把我能够制作的傀儡护卫和蛊虫毒器藏进堡垒深处,作为我们的保命措施。他认为这能让参与建造的族人们,有时间慢慢走出悲痛,继续我们在这里的新生活。
总是停留在过去不是好事,我很高兴古多也是这么想的。
又过了很多年,古多早已埋入墓园,他的后人甚至也不再记得清我的名字来历,笨拙的称呼我“巫见大人”。就像当年的椤磨丘里,在岁月的掩盖下,在人们口中变成了木罗磨丘里。我意识到封闭部族带来的影响,比我能预料到的要更大。
可是让外人进来,或者族人们离开,会是一个值得尝试的选择吗?
当仇恨成为口口相传的旧事,再变成人们不再相信的故事,心思浮动的年轻族人还是提出了要离开密林,出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看看外面的人是不是真的像老人们说的那么邪恶可憎。
我没有阻止,只是和当时的首领谈了一夜,然后开辟了一片新的墓地。我知道流血终究还是不可避免,贪婪的窥伺者很快就会再次侵入这个部族。百余年的安稳像是一个短暂的休憩,只要我们还在这里,只要我还活着,椤磨人的灾难就不会休止。
但他们还活在我的庇护之下,最初的椤磨丘里仍旧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着,我和椤磨丘里早已密不可分。
部族只能战斗。
我还记得阿黛,她的女儿很像她,她们家的人一直都很像。我建立了祢子的制度,来分担些我的工作,好让我能更好的专注于更重要的那部分。阿黛的先人在这方面很有天分,这似乎借由她们的血脉传承了下来,每一代都能很好的胜任祢子的工作。
不过阿黛没有生在和平的时期,战火带走了她留下的那个男人,在她把女儿抚养成人后,又很快带走了她。阿慈姚和她的命运如出一辙,大概最大的不同是,她留下的那个人是一位兄长。
命运的神奇之处在此展现,如果我没有带领椤磨人来到密林,如果我不曾选择阿黛的祖先成为祢子,如果阿慈姚没有留下那个兄长……
那么我可能永远也不必受到命运的捉弄,也不会品尝到情爱的滋味。阿慈姚的丈夫不但为阿慈姚带来了一个女儿,也为我带来了我注定沦陷的爱人。
在他的口中了解到他是为了寻找失踪的哥哥而来到荒野的时候,我真的很是感慨,我愿意对命运宣告臣服,只为了换取祂的馈赠。椤磨人问过我关于不老不死的秘密,而我告诉他们,神明会选择一个人送到我的身边,他将成为我的爱人,和我同享永生,然后一同庇护椤磨。但是只有神能决定这个人选,我对此无能为力。
听起来如同搪塞,但是神明的眷顾未曾远离过椤磨,族人们还是接受了我的说法。
他们都相信神,而我也一样。
和他相处的越久,我对未来的期待就越丰满。如果他没有发现小垩和她父亲的相像,或许我会愿意等得更久一些。但我相信这是神的指引,告诉我“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