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左有时也是想和人说说话的,这荒村Yin风四起,他失去了灵力,穿的单薄,寒冷和孤独就这样刺入骨髓。
他耸耸肩——即使这样,他也不想回头看身后那个奇怪的人一眼。
呵,蠢货。
他三十年不长不短的人生里,见过许多人,开始很多人唾弃他,后来很多人敬怕他,最后那些人讨伐他。
要不是他身边那把灵剑在关键时刻自毁剑身,祭出剑灵,使萧左已经灵力枯竭的身躯短暂地拥有了强大的灵力,恐怕早已葬身当场。
没想到自己人活一世,行到末路,只有一把剑还忠于自己,他捏紧手中的两截断剑。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当时那提携自己、将自己当作一柄杀人好剑的人死在自己剑下时,是不是也和那日属下倒戈,几柄剑锋和那些从各处集结而来的人群一起指向自己一个心情呢。
哦,也不止这把剑,他想到从早上开始就悄悄跟着自己的人,被自己的剑抵住喉咙了,都还是一脸欣喜的表情,少年嗓音也跟着响起,“阿左!”
那是自己小时候的昵称,只被一起在陈氏药堂干活跑腿的伙伴和妹妹这样叫过。
可那年正是因为陈氏药堂被抢劫血洗,自己和妹妹躲在房梁暗处才躲过一劫——陈氏药堂,早就无人了。
更何况这少年,按年岁按样貌都绝不可能是那些伙伴。
听着这久违的清亮人声和牵连着记忆深处的小名,他不知怎的,竟有点庆幸自己没有灵力的手加一截断剑,出手速度慢了许多,还没来得及割破少年的喉咙。
少年不是来寻仇的,他见萧左举剑的手顿住,咽了咽口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用手推开那断剑豁口——是灵力充沛的招式。萧左感知到这个情况,却依旧维持着肃然的架势。
这少年像是不怕他似的,不仅敢推他的剑,还从怀里拿了帕子要给他擦脸,“你伤的好重,我给你擦擦。”
——滚。萧左想这样训斥,奈何他已太久没有喝水,加上一场苦战又兼没日没夜夺路奔行,几乎耗尽力气,喉咙里都是干涸枯涩的,他说不出话。
于是他偏头躲开。
转身一瘸一拐继续前行。
这次少年没有继续动作,只远远的跟着。
一个耳聪目明、灵力充沛的好胚子,跟着一个落魄潦倒,灵力全无的跛子...
又不是寻仇,又不是代表正义人士来补最后一剑....
那么就是蠢货...
萧左忿忿地想到。
只不过他也隐隐感觉这少年对他好像有许多超乎意料的了解,比如见面就喊阿左,比如冲着他找到这里,不是偶遇——他跟了快一天,且还有继续跟下去的架势,比如他被自己发现又甩开后就没有再进一步动作...
刚刚萧左想着,如果真要动手,大不了一死,反正他这一生,翻身已是无望,坏事都已做绝,出去也是人人喊打,不如交代在这小荒村,死的多难看也没人看见。
可那少年没有...只是静静地跟着。
还有很多奇怪处,明明灵力充沛,为什么走起路还不会掩去声息,明明看着是个好人家出身的少爷,一脸Jing致气,却好像连这衣衫也不会穿,襟子都搭反了,肩上也像没抚平似的皱着,腰间的乾坤袋也挂的不甚雅观...这人看着也不想手笨或是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啊...真是糟蹋了...糟蹋了这好衣裳...也....也糟蹋了这好身姿...
咳...
萧左虽然克制自己不去想他,也不得不承认,那四五十步外的人息给他带来了点抵抗寒风的温度。
即将傍晚,萧左进了一个破庙,坐下调息。
两阵风的时间,那少年也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