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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请文轻来看病,人来了以后正常听个胸音都被大当家瞪的后脑勺差点烧出窟窿来,硬着头皮问了一些问题。
音问的身体一直不算好,文轻好不容易才检查完,道听肺里有杂音,可能是肺炎,现在还不算严重,如果不好好治疗严重了就不妙了,若是可以,最好还是送到山下的医院里去,有些药山上没有,输ye检查也不方便。
既如此,也不便再拖了,对景当即让何妈收拾了些常用的东西,带着小少爷下山去了。附近的城里认识他的人太多,便送到隔壁的城镇去住院,省的闹出事情来吓着音问。
文轻也跟着了,他怕对景说不清楚,到时候再来个大闹医院,脾气火爆的大当家什么事儿做不出来,那才叫一个热闹呢。
要住院就需要办手续,文轻专门留意要了一个单人的病房,来医院住院总不能不掏钱,对景算是第二回掏了钱,两回都栽在音问身上了。上回他住院是文轻垫付的,因此不算付了钱。
西医院比较贵,穷人看不起,多半是些家世还行的病人在排队,其中也夹杂着几个打着补丁的,这些都是熬的受不住了,拿着家底子来看病的。
文轻看着身边走过的趁着白大褂的医生,有些感慨,他曾经立志做一个医生,为此努力了很多年,在国外的时候还在医院实习过,因为他的成绩还算优异,老师曾经劝他留下,在国外他会有更大的发展机会。
思虑再三青年还是拒绝了老师的好意,他愿意回到祖国,只是没想到家庭的变故改变了一切,他心里也曾迷茫难过,最终还是去接受了。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挨了对景的暴打也毫不在意,还敢跟在他身边说东说西的。在他看来有的人脾气就是大些,这也没什么,再说要是没有这么一顿打,他和三当家未必能成呢,这也是好的一面。
相较于文轻的轻车熟路,对景的毫不在乎,音问对医院的反应更大些。
他不喜欢医院,小时候是因为要打针不喜欢,长大了是因为父亲住院了不能回家。
音问还记得父亲最后的时光就是在医院渡过的,到处飘扬的白色的床单,蓝色的窗帘,走到哪里都能闻到的消毒药水的味道,偶尔能在走道上看到哭泣的女人小孩儿,无须多问便能感受到那种深深的无力。
一开始的时候父母还瞒着他,不想叫独生子承担太大的压力,只说是小病。也许是因为父亲的身体一直不错,也许是因为心里逃避,音问选择了相信,每天下了学就朝医院跑。
那时候的父亲还没有显出病像,总是温柔的笑着,母亲带了手风琴,来了兴致,他们便一起唱一段,好像只是来度假,很快就能回家了。
只是这样的日子久了,音问便觉得不对了,父亲越来越消瘦,能入口的东西越来越少,医生的表情也越来越严肃,一切的一切告诉他,原来父亲的病并不是住一住就能回家的程度。
这间单人病房也很像当初父亲住的那一间,音问扭头看向窗外,也是像今天这样阳光明媚的日子,温暖的阳光却裹着凛冽的寒风,他跪在病床前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咽下最后一口气,他最终还是没能回到家里。
死亡到底是什么,在此之前他懵懵懂懂,深爱着自己的父亲就那么闭上了眼睛,永远不再睁开,永远也不会再开口说一句话,永远不能再为自己遮挡任何风雨。
那么自己呢,自己也会像父亲一样吗,住进来,然后在这张病床上死去。
怎么了?身上还难受?对景拿着一大堆不知道写了什么的单子回来,就看到音问躺在床上发呆,还以为他是哪里难受,在他脑门上摸了摸也没觉得不对。
音问摇了摇头,这些感情只是一瞬间的,没必要说出来要旁人也难受。对景不疑有他,把单子递过去道,不知道写的啥,你看看吧,安心住一阵儿,等好透了咱们再回去,明儿我回去一趟,把何妈接来照顾你。
本来何妈是想直接跟着来的,又怕音问吃不惯医院的饭菜,便多留两天,做一些耐放的糖三角,腌菜之类的,等小少爷胃口好了也好下饭。
单间的服务也好些,护士拿来了药瓶给音问输ye,偏偏小少爷的血管细,她戳了两下都没戳好,还弄得青了一片。还好对景去厕所了,不然看到了绝对要发难。
等对景回来,药瓶子已经挂上了,没啥文化的土匪头子看着那小管子里一点一点的朝下滴,总觉得怪着急的,他上次就觉得这样太磨叽了,反正都是进身体里的,还不如开了直接喝下去,那不是快多了吗?
这么看着水一点一点的滴,给对景都看困了,打了好几个哈欠。音问略挪了挪,道,大当家上来睡吧。
对景便脱了外套也上了床,病床不大,两个人热乎乎的挤在一起要暖和多了,对景摸了摸音问的手,发现有些凉,揣在了自己怀里暖着,一到冬天这小少爷的手脚都凉的像冰一样,暖上许久才能透出热乎气。
音问靠在男人的肩膀上,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一声呼在了土匪头子的脖颈上,有些痒痒,他迷迷糊糊的已经快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