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肆里热闹得紧,阿宣勒住了马缰让马车停稳,跳下车跑到车后拿过小凳放到地上,这才对着里面轻声道。
“兰爷,酒楼到了。”
车帘掀开,先钻出来的是一位年龄不大的青年,看起来只比阿宣大了几岁,他对着阿宣露齿一笑率先跳下马车,这时,车里才缓缓探出一个人来。
这人一身锦衣,贵气逼人,那容颜是顶顶的俊美,路人看着他都痴傻了。
他细致的长眉如黛,眸如一汪深潭深邃幽暗,白皙的脸庞泛着红晕,薄唇抿着,抬眼打量着酒楼。
醉花楼。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瞟了阿宣那个方向一眼,这才步下马车。
酒楼里跑出一个小二,请了他三人入内,自行拉过马车去了酒楼后院。
酒楼里人声鼎沸,酒气漫延,各种味道交杂在一起,薰得阿宣一阵头晕。他极少到这种场合来,自是不适应得紧,他看着前头那步子不紧不慢的兰爷,心里更多了些敬佩。
他三人上了楼,这才得了清静,下面的喧闹声也渐渐小了下去。
酒楼的最高一层是三楼,他们上去后,这层已是坐了一桌的人,来者不善的人。
桌子坐了十一人,各个不是善茬,全是江南一带水域的各方霸主,占据着各条水流支点的来往通道,让不让你船过,全凭在座之人的一句话。
不是朝廷不想管,而是管不了,朝廷一等大官都与他们有瓜葛,只要别拦官船,别的朝廷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可是五年前横空出世的兰世荣打破了十一家帮派的平衡,毕竟多出一家帮派来分这杯羹,大家得到的利益便会少一分,他们底下兄弟众多,这利益少一分,底下的兄弟又能分得多少。
利益对他们这些生死里打拼过来的人来说,是用命换来的,你这突然冒出来的小白脸抢了前辈们的利益,就是在取他们的性命。
找茬是不可必免的,今日到这醉花楼来,名义上是谈源龙河的分配问题,但真正的意图兴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纵使各位帮主的目光都带着杀机,兰世荣却神色从容地落了座,阿宣退到一旁站定,另一个青年已是提着茶壶为兰世荣倒了杯茶水。
兰世荣从上来到落座目光从未放在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身上,这青年为他倒茶时,他却是将目光放在了青年身上,那只如白玉般细腻的手搭在了青年腕子上,声音清亮,“阿园,辛苦你了。”
陈园有些心虚,转眼看向了兰世荣,见他神态如常,心里的惊惧这才压下,“兰爷,你折煞我了。”
兰世荣勾起唇微微一笑,收回视线,抬起茶杯轻啜了一口。
陈园看着他饮下那杯茶,一直提着的心堪堪落下,神情掩不住地带了些许激动之色。可他向来心机最深,很快将这激动之情抑制下去,细微地与某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这才退到阿宣身旁站定。
兰世荣刚放下茶杯,刁难便随之而来。
“如今这世道真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想我以前刚参加这样的聚会之时还是一个后辈,虽为帮主,但总有个先来后到之理,凡是我前面的帮主,我无不尊敬,哪像现在啊,人来了招呼也不打,连声问好也没有,还好意思喝茶呢。”
咸龙帮管着二十条河道,源龙河本是囊中之物,可被姓兰的横插一杠来抢夺,怨不得咸龙帮的柳帮主会忍不住先开口讽人。
“柳兄可不能这么说,人家皮相好看,武功又厉害,得了提督大人青睐不把人放在眼里那不是正常的嘛,来来,喝喝茶消消火。”
这话却是讽得比柳帮主还要Yin险十倍。
如今这天下,喜好男风虽不为众生所推崇,但有权有势者享受平民们没有的那点福利这很正常不过。
隔壁的岳国不就是如此,男风盛行,只是盛行的却是将粗壮男子纳入家门。
兰世荣看向那人,圣天帮的二当家汤休,生得五官硬朗,高大健壮。
“汤二当家若是瞧得上我,我也可学得那岳国的风气,将你纳入家门。”
兰世荣说得云淡风轻,玉颜更是沉静如水,让人瞧不出他这是玩笑话还是当了真。
汤二当家神情一噎,满眼通红差点就要拍桌而起。
“你敢羞辱我。”
“好了,若是吵起来,一会儿使者来了看见,丢不丢人。”一位老者开口打断了汤二当家。
“况老,这小白脸实在太放肆了。”
况老抱着茶杯老神在在的饮着,看不也看汤二当家一眼,“年轻人总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吃点教训就会好了,你就老实的呆着,说得越多错的越多这种道理还要我教给你吗。”
汤二当家当即闭了嘴,可他既然能坐上这二当家的位置自是脑子不差,瞬间明白了老者话中有话,心里的那股不痛快瞬间散了去。
楼梯的吱呀声传来,一位白面书生样缓步走上来,他也不说话,先从袖口里掏出一块令牌,在座的人看见纷纷起身,神态恭敬地拱着手。
“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