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如居住在属于何泽的房子里,与他相依为命过了整整五年。这五年间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还是一如既往地做爱、争吵、缅怀过去;随着生活上的逐渐磨合,家务事中的重重矛盾,他们争吵的内容里增添了不少充斥着炉灶烟火气的鸡毛蒜皮,前几天为了一只不慎打碎的碗而推诿拌嘴,过几日又会为了对方衣袖上粘连的一根细长头发丝或是一缕栀子花味道的女式淡香而怒目圆睁,但这些无意义的激烈怒火不论由什么引起的,最终都堙灭在通宵达旦的翻腾欲海之中。一切喜怒哀乐仿佛都可以用做爱来抹平或者庆祝,宋清如形容何泽不是人类,是畜生,因为只有畜生才控制不了自己随时随地发情的行为。何泽早已听麻木了似的,抬高眼皮瞟他一眼,恬不知耻地说:“你如果很想尝试兽交,我不介意扮成一条狗来Cao你,就是不知道你喜欢温柔一点的苏牧还是狂野一点的德国黑背?”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宋清如招架不住他的厚脸皮,在无耻的较量上他没有任何赢过何泽的胜算,所以他抿紧了嘴唇,闷不做声地低下头,握着一把又窄又小的陶瓷刀专心削苹果。削掉薄薄一圈表皮,他仍嫌不干净一般,放在水龙头下冲洗了一遍,然后将陶瓷刀插进去,企图一切两半。
可他使用的刀子太钝了,总是卡在果rou中间,宋清如胆子又小,不敢加把劲让刀刃慢慢深插洞穿,也不敢猛地拔出来,怕划伤自己的手。他从小就对各类刀具、锤子、钳子等利器很畏惧,即使他父母从不依仗着这些东西殴打他,后来的何泽也没有疯到要使用这些东西和他同归于尽,宋清如却还是莫名的害怕,就像有人天生怕蛇一样,是一种没由来的潜意识恐惧。
何泽从他手里夺过插着陶瓷刀的苹果,利落地拔出刀子,不需要借助任何工具,沿着裂开的缝隙徒手一掰,完整的苹果掰成了一边大一边小的不规则形状。他把大的那半边递给宋清如,颇不理解地奚落道:“我还没死呢,你干嘛抢着做这么危险的事。”
宋清如慢条斯理地啃着清脆果rou,他跟了何泽以后,物质条件变得优渥富足,吃相虽然还宛如一只仓鼠,爱把腮帮子充塞得鼓鼓的,咀嚼的速度倒减慢了许多,显得又可爱又斯文。他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目光定定地落在茶几上那把被随意丢弃的陶瓷刀上,回答的声音很轻但很认真:“我想多接触接触,等习惯了或许就不害怕了,你见过哪个学生害怕铅笔吗?我一个卖文房四宝的老板,总不能连裁宣纸都不敢吧。”
何泽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他的较真。
烙印在骨子里的自卑怯弱和饱受冷待的经历是一把双刃剑,它在牵制着宋清如情感无法外放的同时,也驱使着他向往独立——蜗居在一间属于自己的小房子里,从事着一份能够维持生计的工作,努力积极地忙碌着,生活着;偶尔攒上一笔钱,预留出一部分假期,去没到过的地方走一走,见识一些陌生的环境和事物。这样的愿望简单且触手可及,是他务必达成的人生。
纵然何泽的出现打乱了他的理想,使蜗居的房子提前到来,但并不属于他个人拥有,生活的Jing力也要抽离出一些用来维持和照顾两人之间的相处,宋清如依旧没放弃积极工作的念头。他在饭店里当过传菜生,想以后自己开一家私房菜餐厅;还在化妆品专柜做过,锻炼自己和陌生人交谈的勇气与能力。
最后他发现自己性格上的缺陷就像皮囊上的美丽一般,是天平的两端,老天给予了他不会枯萎在时间里的优越容貌,也给予了他不会轻易变更的执拗性格。曾经有同事半开玩笑地说,他唯一适合从事的职业是当模特,就连出卖色相傍大款都不太适合,谁让他不善于花言巧语,不懂得玩弄浪漫情调去哄骗那些有钱人呢。
宋清如当然不会去当模特,无论是镁光灯下或站或坐着摆拍照片的平面模特,还是台上穿着奇装异服的走秀模特,他吃不了那种冷热失调的苦。有心力豁出去折磨自己的身体,他何不尽情讨好何泽?何泽能给他一切金钱上的资助,还不强求他时刻把孟浪rou麻的虚伪情话挂在嘴边。
他下定决心辞职的当天,花费自己数月的工资请何泽到一家以昂贵出名的水下餐厅吃饭,席间还开了一支价格不菲的红酒。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约何泽,也是第一次像正常的情人一般亲昵大方地携手出现在公共场合。
何泽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宋清如出格的穿戴打扮,头发挽在镶嵌珍珠的发夹里,蓬松拢于脑后,脸上涂抹了Jing致淡妆,姣好的唇形勾勒得娇红欲滴,一袭藏蓝色暗纹缎及踝旗袍,开叉直到大腿处,走动间才得以窥见一点无边春色,袖子只堪堪遮住手臂的一小截,光着两条白腻无暇的胳膊,看起来挺端庄的模样,其实裸露得十分大胆巧妙。
宋清如体质特殊,介于男性的高挑和女性的柔媚之间,穿一次旗袍便说打扮出格倒也不尽然,他有女性的生理特征,就有偶尔当当女人的权力。何泽不排斥他的转变,只是好奇,好奇他的反常举动究竟是为了什么。
无声的逼视让宋清如感应到了何泽的内心想法,率先开口解释道:“我只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