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会做梦。
一些模糊的梦,关于那一个又一个,被抹去的昨日。
有些太过遥远,以至于仅剩一个被概括的形象,简略到只有一个穿着最普通军装的背影,你在梦里望着他。而他一出现你的Jing神力便会暴动,凝结成丝的Jing神力钻出你的体表,被成分不明的营养ye腐蚀,在修养仓中激发出一阵又一阵类似极光的现象。
你的梦不长,以至于你从未记住,只在睁开眼后那一阵恍惚中能大概知道这个梦是苦的。
然后你会再次入睡,非你自愿的,意识彻底黑暗仿佛陷入永眠,而醒来后,就连刚才做过梦这个事实都会被遗忘。
在"安"的介入下遗忘。
今天你的身体好像有点异常,你正要从修养仓中起身时,突然的脑后一阵钝痛,仿佛脑子被冰冻住一般,这疼痛让你难耐地皱起眉头,眨眼间世界模糊了起来,什么东西在眼前极快的闪过,你却没抓住。
"检测到目标情绪波动,是否需要帮助?"
"安"的声音从你头顶传来,略尖的机械音让你的耳朵短暂的失聪,你拒绝了它,身体摇晃着站了起来,视线随意的落在两旁堆叠的孵化箱上,最终在一个箱子上停下。
你艰难在孵化箱狭窄的空隙中走动,在此期间你感知到一些弱小的Jing神力丝随着你的经过而活跃起来,那是你分化成雄虫的孩子们,感觉到你的接近而产生的快乐情绪的体现。你可以将自己的Jing神力放出和他们接触,加深和他们的联系,但你没有。一是因为雄虫天生对自己的子嗣感情淡薄,二是因为你的Jing神力处于枯竭状态,无法随你的意识而召唤出,不然这里也无法将你关押如此之久。
你找到了那个孵化箱,里面的蛋只有很微弱的心跳传出,可能是雌虫刚生下便被送进来的。
孵化箱的顶面是透明的,可以让你看见里面的蛋,你的手在上面触碰一下,银色的线条以你的指尖为原点向四处散开,一阵白光扫过后一个名字出现:安德烈·巴恪思。
你的手指离开那表面,向虚空中一划,更多的信息显现出来。
他是六个半月前的任务对象,没有照片,你记不起他的脸。
蛋是在半个月前送来的,和生产在同一天。
因为他死了。
雌虫的死亡率本来就高,更何况是军雌,他按道理没机会再次出现在你面前,但却以这种方式让你想起了他的存在,哪怕仅是最敷衍的只知道他曾在你的床上来过。
你关注到了一行字"牺牲于c—634星域第428次战役。"
雌虫最平常的死法,死在战争中,这不出乎你的意料。虫族的繁衍与扩张相互促进着,不停的喂养战争这头不知餍足的野兽又从它身上吸取营养,最廉价的投喂食品就是一批又一批愿为虫族牺牲自我的雌虫。
你可不怜惜将你作为生育机器的他们。
只是那一片星域,被称作"c—634星域"的星域,当你看到这的时候却想到这样一个画面,黑暗的宇宙背景里,散乱的繁星中,那一片由白矮星化的恒星抛出的物质环绕成的螺旋星云,仿佛嵌着巨大蓝色瞳孔的眼睛。
它注视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你。
c—634星域以那被称为"上帝之眼"的星云为中心,而你曾那么近的看过它。
你将孵化箱顶面掀起,手放在这颗来自c—634星域的虫蛋上,难得的为自己的孩子分出一丝微弱的可立即收回的爱。
由记忆重现而带来的头痛也不那么难受了,你想起了一个贫瘠且原始的星球,它没有白日,而你活在制造出来的白天与黑夜中,同驻扎在这里的军雌们一起。
它是最不被虫族重视的存在,仅在近距离观测星域内某些星球动向上起些作用,被用一串随机排列的数字命名,就连派来驻扎的军雌也是最平常最普通的存在。
而你称它为"家"。